記得幾個禮拜前，魔獸世界的懷舊服正式啟動了。我那群朋友總是對我說：「嘿，我們一起去回憶當年的奮鬥吧！」我聳聳肩，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那種自我娛樂的興致了。我的PS4裡堆著一堆新遊戲，然而我卻選擇不去碰它們。每當我有點空閒的時候，我最多只能專心致志地玩個半小時，然後就退出來了。我問自己，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感覺的呢？可能是從2017年初開始吧。那時候壓力山大，前途似乎一片渺茫。還記得當初剛來台灣的時候，每天下班都會回家玩個一兩個小時的遊戲，那種快樂是如此地單純。現在呢？我並不覺得自己時間不夠用，也不是因為金錢問題，只是突然間我感到無法再逃避現實。我必須面對現實，接受我需要承擔的一切。
你知道嗎，我其實挺羨慕那些所謂的啃老族，或者那些三四十歲卻仍能選擇逃避現實的人。他們可以任性地逃進遊戲的世界、逃進美的領域、逃進空洞的虛無。但我呢？我只能選擇步入現實，勇敢承擔自己的責任。因為我發現，在現實世界裡，我顯得如此無助。而更讓我感到震驚的是，我發現還有更無力的人在依賴著我。當我意識到這一點時，我發現我的心態變老了。
說我一點都不難過，那肯定是在撒謊。例如，那些邀我回魔獸世界的朋友，他四十多歲，擁有上海的三家公司。他在辦公室打遊戲的時候，沒有人會說他不求上進。而我就不一樣了，我必須得時時刻刻驅策自己，以獲得社會的認可。如果你有錢，那你就不是在逃避；如果你沒錢，你做什麼都會感到內疚，就像被罪惡感纏繞住一樣。
我現在正處在人生的一個十字路口。
我有個機會可以去跟一位在台灣非常有名的指揮家學習指揮。這個機會是因為他的一個學生剛好完成了他的碩士學業，所以就空了一個名額出來。今年並沒有新的學生考取指揮專業，所以我有機會頂替。而代價就是我要再使用一次吳寶春條款，也就是再花兩年的時間和二十萬台幣。然而，由於我在台灣的身份問題，我無法申請學生貸款，所以這將成為我一筆負擔。而且，如果我選擇去讀碩士，那將無疑會壓縮我的工作精力，也會影響到那些依賴我的人的生活品質。只是，我不知道過了這個機會，我還能否有翻身的可能。指揮這個職業是我的夢想嗎？也許算是吧，但我必須誠實地承認，這多半是基於經濟的考慮，畢竟樂團的指揮是一個報酬相當不錯的職業。如果這個機會出現在兩年前，我可能會毫不猶豫地去讀，但現在，我不確定我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。
這樣的機會，其實都是因為我有兩位極為重要的恩師。姚老師給我的多是精神上的激勵和安慰，就像春風拂過面龐般的溫暖，讓人感到被深深照顧。每次心情不好或遇到困難的時候，我都會第一時間跟她分享。而李老師則是在我的事業和策劃上給我許多寶貴的建議。比如這次有機會與音樂系建立連接，也是李老師幫忙牽線搭橋。他甚至還冒著大雨陪我去拜訪音樂系的主任，等待了整整半個小時。李老師身兼大陸的網紅與本校高管的身份，他卻在我需要的時候陪伴我，一起低頭等待。對於這樣的恩惠，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報。
有時候，兩位老師對我如此的好，我會不禁產生一種幻覺：是否教師這個職業真的能激發出個人的無私精神？有時候我會換位思考，如果我是老师，我會這樣對待我的學生嗎？我必須坦誠，我不會，因為我深信社會達爾文主義（當然，我絕對不會傾向於種族主義，但我確實有點傾向於精英主義）。因此，我認為這種無私行為對我來說是不可能的。我這種自私自利的人在想，老師們這麼對待學生，難道他們不會覺得吃虧嗎？
這個星期，我沒有看任何電影，也沒有讀任何書。事情忙得我焦頭爛額，只希望下一個星期一切都能順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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